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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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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熄下,門外便有人狠命地敲門,喊著:“快快開了門。”即使我極不願,也只好趕忙又點了燈,“誒!來了!”

打開門看卻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婢女,那人在門開後急急退向一旁,隨即上來的便是風風火火著人打門的王夫人,氣定神閑地撥開我,步入我屋。

“這屋子怎的聞著一股狐騷味兒,瞧你住得也並不比其他丫環好多少……”說著便坐下,溫薄的緞子滾著金邊在地上翻了一下,她便翹著二郎腿坐定了。

“不知夫人這夜露深重的造訪奴婢這陋室有何吩咐?”我想了想,決定屈下身段。寄人籬下,不得不低頭。

“你這嘴巴倒是機巧。我這一路走過來,倒是費了不少功夫。雖是開春,我也凍得不行。此番尋來,只願好意提醒你,別不知好歹,老爺對你行點小恩小惠領你回來,就以為自己可以飛上枝頭成鳳凰。”說著杏眼圓睜,反手便是一個巴掌給了我,“這一掌,是懲罰你不知天高地厚,假扮乞丐,博得老爺同情心從而混進這藺府。”

一掌落下,我的臉頰一下子灼燒起來,口裏彌漫著一絲絲腥甜,害血的暈眩感漫天倒海撲面而來,被打得雲裏霧裏。她的婢女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一口。

我強制抵禦那奔騰直上的怒氣,聲音喑啞,“夫人教訓得是,夫人才貌雙全,奴婢就是拼了腦袋也及不上您的一分。”說著雙手卻緊握成拳。

這番話說得讓她很是受用,她得意地哼了一聲,“你倒是有自知之明。”便起身整了整她的長裙,“可別再逼對你動手。”言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我禁不住那厲害的害血癥,身子即刻軟得如同煮熟的蝦蟹般倒在了地上。

自此我對她避之唯恐不及。若和她計較,只怕我要早些回相府了。

雖說藺府除了某些不可見的威脅,待遇還是不錯的,但被緋兒那麽一驚,我終覺這不是長留的好地方,真該好好籌備離開算了。

二、凡哥

作者有話要說:

二、凡哥

這日凡哥恰巧給藺府的夫人送胭脂,我往賬房領月錢,攥著手裏輕飄飄的五兩錢,心裏回憶以前的五十兩月錢的分量,覺得這種為錢勞命的日子真是前所未有。

凡哥其實不叫凡哥,他本名叫莫凡,是個瘦弱的小夥子,年紀與緋兒相仿,鵝白的臉,五官帶了些女子的柔美,眉目清秀,小巧精致。笑起來如同臘月裏的暖陽又如春風沐面,此刻恰是婚娶的年紀。

他遠遠見了我便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,“煢菲,明日辰時,我…我在麗水的八角亭旁等……等你。”說完便長腿一蹬,跑開了。

我一個“不”字還未出口,便見他逃似的離開了。凡哥的心情我又如何能理解?

凡哥對我總歸是好的,他因不知我不喜脂粉的香氣,便每月都會額外贈予我他特制的脂粉,其香氣自無法與那些夫人的雷同。我不肯收,他便以情義相要,我無奈只好收下一盒。三個月下來,這麽三盒都給了緋兒。

有些事須得坦白。

盡管我不願跋涉二三十裏一大早往麗水去,但也無法,須知我疲懶得很,盡管有時頗喜歡上街市,但讓我出門就是為了解決情感問題分明是強求於我。

忙碌間已過了午時,府裏驟然忙了起來。緋兒說藺長歡明日便到汴州。看來這兵部清閑得很,由得藺長歡個把月地歷三日行程往這兒來享樂。想到這裏,我自是苦了臉聽從吩咐,著手將書閣從書架到窗檐都擦洗了一遍,又將書拿出來翻曬一番。我不悅地想,真希望你這藺長歡不來的好,省得我時不時就要折騰一番 !

晚飯前大家賣力打掃,打掃完的困了都早早睡下了。只有府東一帶的夫人們還忙著準備明日的妝容,點著青燈,在銅鏡前比劃著衣裳,和貼身婢女們低聲討論著。

洗完澡我只身在窗欞旁做了一會兒。

此時房門外在淅淅瀝瀝下著蒙蒙細雨。都說春雨潤如油,明日起來,外面大概別有一番景致罷。

各地的城門邊現下都貼著尋我的布告,宰相爹懸賞八千兩,真是不多不少。

可汴州的布告一貼出來便被揭下了,作為當事人我也是一天霧水。不過好在布告即使被揭了也無人追究,這倒是幫了無一把。至少我出門汴州的人不會認出我,但我這樣明目張膽也不是長久之計。

那麽好姐妹秋榃呢?想來她雖貴為郡主,但我和她相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,何況她斷然是瞞不過家裏那只老狐貍的。

若是娘在,定能自己做主罷?

由此,我不禁想到,活在這世上十六年,一旦遇難,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可以求助的,真是夠窩囊了。

這麽想著忽覺氣結,只好到床上躺著。

華燈初上,我躺在硬得讓人氣血不通的床板上,臨睡前不忘編織好明日一早辰時要的說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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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份的晨光擺到江南便是霧蒙蒙的一片,江上的霧氣早在辰時便被陽光漸漸驅趕著,浮現出遠處漂泊的幾葉扁舟。我走下防洪的大壩,直向江邊上的八角亭走去,凡哥已遠遠地在招手。

“煢菲,你讓我好等!”凡哥一路跑過來,激動非常,忽地緊緊握住我的手,眼光好似熱火般炯炯有神。

我隨即牽唇一笑,將手不著痕跡掙開他的,“凡哥,可有急事?”

凡哥聞言臉卻一紅,沈默良久,十指糾結著,似在做極大的思想鬥爭。爾後,他雙眼期盼地看著我,急急道:“煢妹,你可知我思慕你已久?”

“煢菲”已然改成“煢妹”,我被驚得汗毛立起,遂道,“凡哥,我欠你那幾盒脂粉錢還沒還呢!你隨我回去拿罷。我也不能平白接受你的饋贈啊!”說著扯著他手臂便欲走。我別的巧辯不會,但我最善轉移話題。我知這話題轉得也不高明,但分清親疏是拒人要事罷?哪知凡哥並不領情,雙手按住我的肩頭,拼命晃著我:“煢妹,自你入府,你的一顰一笑便深深刻入我的心中。”緊接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和一方紅帕裹住的東西,“聽說藺府只需三十兩便可贖走一個婢女,這裏是三十兩還有我們莫家家傳的金簪,”他全數塞到我懷裏,緊張地看著我,“煢妹,可願讓我取你為妻?”

我順了口氣,才剛緩過來被晃暈的勁兒。擡頭看天,萬丈混沌在逐漸清明。

“凡哥,我,不能答應你。”我盯著他,一字一句的說道。看他的臉一下子灰白灰白,我在心中嘆了口氣。

“為什麽?你有喜歡的人嗎?是藺大人?”他眼中恍若有液體凝聚,他眼裏的晶瑩好似清晨葉上的懸著的露珠,欲落不落,只要陽光一照射,便可迅速蒸發。我索性緘默不語,佯裝很悲苦的樣子。這樣他便會認同這個說法了,也能達到我的目的。

“怎麽會?!他要三妻四妾,我卻能只娶你一人。你們女子常說,願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離。煢菲,他不能。”他字字如椽,令我驚嘆不已。

只是一個少年,便能如此懂一個女子的理想,我幾乎要和他一拍即合,答應他了。可是感情的事情講求兩廂情願,否則對方再好,對你來說只能是次品。

“對不起,我不能答應你。”我正色,嚴謹地回應他。

話音一落,他的臉便又白了幾白。

“你走罷。”說完整了整身上被他攪起的褶皺,轉過身,“以後不必給我胭脂,那些味道我不喜歡,你…”話未說完,他已擦過我的肩,先我一步,往壩上跑去,踉踉蹌蹌。那背影,叫人於心不忍。

我低頭走向河邊,看著被東陽斜照而波光粼粼的麗水。碧波蕩漾中仍能看到水面漂浮的一皺一皺的女子面孔,亭亭玉立,著一白布衫,長發垂落,我一抿唇,它同時抿唇,看不清自己有無蹙眉,但它清麗明艷的外貌似有憂郁之色。

“姑娘好生心狠。”話音落下,,一男子已從亭旁的柳樹陡然躍下。

霧氣已散,柳樹新芽初初抽身而出,日初的光籠罩住那翩翩少年,如同浩渺銀河中彗星駕臨,讓人倍感驚奇與癡迷,饒是天神下凡已再不能如此舞動人心。

他迎光而立打了扇,款款搖著。扇柄的玉佩光澤通透,那一只麒麟作仰天場嘯狀,在半空中一晃一晃;扇面是筆風雄勁的山水圖,距離遠了點,看不清囑文寫的是甚。他身著白色衣衫,以虬龍騰飛紋飾為底,八尺男兒,玉樹臨風;青絲只用一指寬的青緞帶松松束了,在和沐春風中輕拂。陣陣春風糾結著我的發絲,我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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